('以至于沈知书喉咙有些紧。她低低“嗯”了一下,一五一十地说:“睡不着。”“为什么睡不着。”“在想你。”床边人的步子一顿。“是么?”姜虞淡声问。沈知书没答言。还是太冲动了。她在心底说。每每都是如此,似乎有晦暗的夜色保护,那些贪嗔痴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喷薄。姜虞忽然褪了鞋,翻身上榻。她的动作太快太猛,以至于沈知书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,自己已然被她扑倒在床。腰间一沉,长公主跪坐其上。和前世那场畸梦的姿势一模一样,只不过梦里自己躺于碧绿的原野,这会儿自己瘫在晦暗的榻间;梦里姜虞俯身吻了自己,这会儿……“是么?”姜虞又问了一遍,“我这几日府上门庭若市,想来选驸马的都给我递了拜帖。将军既然想我,拜帖为何迟迟不来?”沈知书的喉咙滚了一下,眸光一瞬不瞬,看着姜虞的头一点点低了下来。某人带着雪松气的发丝轻扫过自己的脖颈。夜色浓郁,体温与松香交织缱绻。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痒。离得实在太近了,近到沈知书不知姜虞所求,索性闭上了眸子。下一瞬,她却听见姜虞淡声说:“睁眼。”睁眼的刹那,一条锦绳从姜虞袖中蜿蜒而出,眨眼便被捆到了自己身上。姜虞继续道:“说话。拜帖为何不来?”沈知书空咽了一下口水,不动声色地轻吸一口气,答非所问:“为何捆我?”姜虞眯起眼看她,蓦地用力抽了一下绳子的末端,令其嵌进了沈知书的皮肤里。她面无表情地说:“你不知么?”“不知。”沈知书吃痛地“嘶”了一声。姜虞慢条斯理地捻去指尖上莫须有的灰,忽然又低了一点头。青丝尽数落于锦枕上,她几乎与沈知书鼻尖相贴。“小沈大人。”姜虞道,“你来晚了。”暗色里那些深藏于心的、毫无根据的猜测疯涨,像是海底不见天日、偷摸着出逃的灯笼鱼。沈知书张张嘴,听见姜虞下了通牒:“大人若再躲,本殿将你绑去成亲。”沈知书瞳孔骤缩。窗外未融尽的雪落顺着屋檐扑簌簌滑下来,月光照在看得见抑或是看不见的地方。这句话究竟是何意,沈知书不敢深想,事实上她也有心无力了——脑子近乎已然宕机。她听见自己问:“为何?”“嗯?”“为何一定要与我成亲?”姜虞直起身子,将手腕搭在了沈知书的腰侧。她没直接回答,转而问:“将军不知么?”“我知晓什么?”沈知书道,“你口口声声‘事事坦诚’,却什么都不与我讲,我怎会知道?”许是现在的气氛太暧昧了,沈知书张口时不管不顾,出口后才后知后觉这话语气有些冲,甚至带上了些许指责的意味。姜虞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。她垂在沈知书腰侧的手往上滑了一点,问:“我有何事瞒你?”“有何事?”沈知书几乎要被气笑了,“我回京那晚你便知晓了前世,此后同我亲近、向我索取时却分毫不提。”姜虞像是在思忖,片刻后“哦”了一声:“并非瞒着,只是你未曾问我,我自然不说。”沈知书眯起眼问:“你讲不讲道理?”“何为道理?”姜虞道,“将军不愿应我成亲之请的道理么?”沈知书的眸光落点从姜虞的脸挪至她的领口。姜虞活了千年万岁,并非自已原以为的天真之人。她应当清楚这种话会给人带来何种荒谬的错觉。所以她是何意?特别是在彼此知晓前世的情况之下……沈知书低低笑了一声,突然挣开了绳子,猛地一用力,和姜虞调了个位。她攥着姜虞的肩,将她压在自己身下,眸底的情绪一望便知。反客为主。下一瞬,她顿了一下,继而垂下头,亲了下去。蜻蜓点水,浅尝辄止。她克制地让开几厘,偏开脑袋,薄唇擦过姜虞的侧脸。黑夜与潮气痴缠,沈知书眸底只姜虞朦胧的轮廓。她摇摇头,沉声说:“殿下问我为何不愿与你成亲,这便是回应。姜无涯,我心悦你,我在暗无天日的梦里觊觎了你千千万万年,却从不知晓你的心意……”后半句话被某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吞没——姜虞蓦地抬起手,揽住了沈知书的脖颈,而后用力往下一压。唇舌相碰,发丝胡乱纠缠在一起。某人的舌尖撬开了沈知书的贝齿,又被沈知书呼吸急促地追咬回去。更漏声顺着未关严的窗户渗进屋里,惊起一阵潮湿的战栗。姜虞几乎要喘不上气,微微偏开头,又被沈知书攥着下巴掰回来。“殿下。”她轻声说,“无涯,你知道么,我现在真的很高兴。”姜虞眯眼看她,须臾,重新揽上了沈知书的肩。月光安静地漏进窗户,洒在床沿,被褥半明半暗。夜色无边,她们吻得意乱情迷。第96章 自此无所畏惧,岁月悠长姜虞衣衫褪尽,瘫在床上大喘着气,胸口微微起伏。沈知书从姜虞身上翻身下来,仰躺在床,脑子因缺氧而迷蒙。当她缓过劲儿来,意识到方才发生什么之后,四周已经许久没有声音了。她猛地扭过脑袋,便见姜虞侧身躺着,正盯着自己瞧。四目相对,姜虞率先出了声:“将军。”“嗯?”沈知书尾音有些飘。“将军为何不说话,是亲完不打算认账么?”沈知书眯起眼,蓦地翻过身,与姜虞面对面侧躺。“我有一事不明……”她亲了亲姜虞的肩,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某人的颈侧。姜虞被烫得颤了一下:“何事?”“殿下……既然那么早便忆起过往,那么此后的每一次相遇,你都在想些什么?”姜虞侧过身,将腿搁到了沈知书的腰侧。她勾起一绺沈知书的青丝,不紧不慢地绕指玩,像是在认真思忖,又像是有些漫不经心。过了许久,她才说:“在想着如何将将军拐回家。”“嗯?”“我自认是个恶劣且矛盾的人。”姜虞说得很轻很慢,“我想占有将军,又不想让前世之情影响将军今生的选择;我还想让将军先我一步与我剖白,如此一来,大约感情于将军而言会更加铭心刻骨。”沈知书轻抚着姜虞的腰际,听着听着,觉出了几分不对,猛地支起身子,问:“殿下是从何时开始喜欢我的?”“不知。”姜虞歪着脑袋看她,“太久太远了,我记不清。”“前世么?”“是前世。但上仙不能动情。”沈知书咽了一下口水,往前挪了一点。她低低地说:“所以一直是你在算计我。”“嗯。”姜虞轻声道,“我该说对不起么?”“不用。”沈知书道,“我甘之如饴。”说着,她又凑上前,轻叹了声“怪我太笨,没瞧出来”,垂头重新吻上眼前人的双唇。月光如水,星月迢迢,迷途之人找着了归路。沈知书揽住姜虞的腰,在无边夜色里,与她一同跌入朦胧的极乐。-沈知书第二日起了个大早,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。姜虞早早去了长公主府,预备选驸马。其实已经选无可选了,于是姜虞予了来者一人一柄玉如意、一尊小金佛,而后留众人吃了一顿便饭。饭桌上,姜虞与沈知书高坐上首,众人便都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。殿内很大,人生嘈嘈,但坐在高台往下看的时候,能将人与物尽收眼底。沈知书夹了一筷子冬笋往口里送,余光只见闻侍郎盯着自己看,遂放下筷子,冲着闻侍郎笑了一下。闻侍郎挑了挑眉,双手抱拳拱了拱,做口型道:佩服佩服。沈知书摆摆手,侧头向姜虞说了一句什么。姜虞大约在开小差,没听清,遂问:“将军说了何事?”“我说。”沈知书道,“高台上视野真好,难怪那么多人想当皇帝。”姜虞瞥她一眼,接话:“这不难,姜初传位与我,我再将交椅让与将军。”“你要我死。”沈知书笑着说,“我一沈姓人,坐你们姜氏的椅子,名不正言不顺的,文武百官一口一个唾沫星子便能淹死我,我便要从护国大将军变为祸国殃民的妖孽了。”姜虞想了一想,又道:“我知晓了。你现过继与我,改姜姓,想来文武百官也不会有意见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