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不过净根未对易平秋说出心中所想。二人在亭内聊了许久,易平秋顺道问起山包上的墓碑。“是贫道出家前的妻子,名唤‘玉丹’。”净根被悲痛罩住,很快恢复了平常脸色。与弱水剑迸发出的感情如出一辙,易平秋识趣地没再问。夜深之后,净根仍在亭中坐着,易平秋带着弱水剑离开了。回院落的路上,弱水在寡言的今日少见地主动和易平秋说起话来。“平秋,你可知玉丹是如何死的?”易平秋猜测了好几种,偏偏没有猜到那最残忍的可能。“是独孤玄,亲手用我杀了玉丹。”易平秋头脑一怔,一片空白中只浮现出四个字。杀妻证道。修仙之路漫漫,独孤玄在漫长的寿命中结识了同为修仙者的玉丹。玉丹与独孤玄相同,又格外不同。二人痴迷修仙练武,志趣相投,而玉丹是那么有趣、那么鲜活,叫独孤玄过往几十年的人生都鲜亮了起来。玉丹与他结为了夫妻,柴米油盐叫玉丹无暇顾及修炼,她一心一意相夫教子。对女子的规训,在这个时代颇为常见,独孤玄亲手将玉丹改变成传统意义上的“妻子”,却在几年后,在玉丹身上找寻不到往日鲜活的影子。他爱玉丹吗?他是爱的,不过他更爱初识时的玉丹。如今的玉丹,成了一个凡间随处可见的妇人,虽颇有姿色,但眼里少了当初吸引他的灵动与娇俏。进入大乘期之后,独孤玄的修为迟迟没有长进,有十几年的时间都是停留在初期。独孤玄变得不爱回家,在神音寺一呆就是好几个月,玉丹来找他,却发现他根本没在练武,只是在酗酒。那个被人称为“剑仙”的,意气风发的独孤玄,或许已经死了。玉丹心灰意冷,可她又怎么能放下对深爱丈夫的感情。从头开始、共同克服困难,这是玉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。独孤玄却揪住她的衣襟,满眼祈求。“自古至今,无数大能飞升成仙,我又何尝不想成为其中一员,我在大乘期停留得够久了,玉丹,你助我一臂之力,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,成仙之后,你也将名满修仙界……”玉丹死了,但独孤玄的修为并没有长进。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大乘期,不过身边再也没有玉丹。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,独孤玄疯狂地想念玉丹,想念玉丹的一颦一笑、一举一动,他想要玉丹回来……上古秘术,铸身术,以一人之力重铸一人肉身。独孤玄用了铸身术,可惜耗费了通身灵力和半生修为,他也没能让玉丹回来。玉丹的魂魄散了,已无半点可能重新聚集。他跪在玉丹的墓前,忏悔、痛哭、请求原谅,回应他的是响彻天空的闷雷和闪电。妻子被他亲手杀死,修为也被他亲自荒废,一代剑仙就此陨落。独孤玄断掉了与弱水剑的主仆契约,将弱水剑交给住持,自己则是出了家,剃发成僧,住持看他尚有俗念未断干净,故赐法号“净根”。听完弱水讲述完独孤玄的故事,易平秋沉默了半顷。回想起玉丹墓碑上的四个大字,她只觉讽刺。吾妻玉丹。玉丹到了死,也只能被冠上别人的妻子这种名号。如若真的爱她,又怎能亲手葬送她的生命,如若真的爱她,就应当放她在修仙界大展宏图,而不是留她在身边做一个平常妇人。易平秋在心底祈愿,玉丹来世定要做个能闯出一片天地的大女子。这夜过后,易平秋一连经历了半月谢鸣刀来找的日子。累是累些,不过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。睡眠质量也是显著提升。起初几日她还有心思想想苍云深,后来她就累得想不起了。神音寺中高强度的修炼叫易平秋总算是突破了筑基前期,正式进入筑基中期。半月未见的郑倾和住持也在她突破后找上了门。郑倾秉承着师父的职责,教了易平秋些许功夫,点化了几个招式。住持对易平秋颇为看好,不仅大方指点,还送了几本秘籍给她。一连好几个月,易平秋都是在郑倾和住持的手下练武修炼。期间神音寺举办了许多比试,易平秋或多或少参加了一些,比试的结果都是惊人的相同。无一场比试赢过。手持剑仙的前佩剑,总是输也太丢人了些。净根看不过去,于是指点易平秋如何练剑,倒是让易平秋感悟很深。易平秋隐隐约约地,快要突破中期。不过还未等她突破中期,甄中天便传信给郑倾叫他们师徒二人赶快回去。第56章 神音寺之见闻(五)事出有因,甄中天并未在传音中说清楚,郑倾与易平秋不得不即刻启程,踏上回门之路。神音寺中各师兄弟得知易平秋回门的消息后,站在入寺的山头上,目视郑倾与易平秋师徒俩离开。易平秋下山时,想起前几日的最后一次的比试。巧的是,比试的对象是初来时对上的火斧师兄,她本以为自己会有长进些,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勤学苦练和净根的指导,易平秋还是输了。师兄弟们依旧没有嘲笑她,却从她的招式中看出她的进步。当时,谢鸣刀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:“师妹啊,不要气馁,你有极高的天赋,只要每日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,就定能会超越师兄们的。”易平秋怅然回头,与谢鸣刀为首的几个师兄对上视线,敬重地作了一揖。不知下一次与他们的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。下山的时间比易平秋想象的要短许多。好似只一会儿,她便与郑倾到达了山脚。离开神音寺禁飞的地界,二人开始御剑飞行。甄中天在传音中的语气急促,郑倾不敢怠慢,怕是门中出了什么事,于是一路上“快马加鞭”,未作停留。好在易平秋从这几月的修行中得到了很大的提升,这一日的风尘对她来说还算能够接受。到达玄清门附近地界之时,郑倾觉出不对,叫易平秋与他一起从剑上下来,隐去了气息。师徒二人走上了一段路程,最后果不其然发现了有人埋伏在玄清门附近。埋伏的修仙者身穿黄色道袍,与玄清门外门弟子的黄袍不尽相同,郑倾能够认出来,这些是天元门的弟子。玄清门这些年来一直与各门派交好,不知此次天元门不惜忤逆修仙盟的契约也要在此埋伏是何故?郑倾沉思片刻,带上身后看似懵懂的易平秋,决定从密道回玄清门。护山大阵感知到二人的进入,将消息传给了在宗门大殿等待的甄中天。殿中聚集了玄清门仅存的几位内门弟子,溪午、闻钟和露浓三位长老也在其中落座,面色各不相同,如此“寒酸”的人数,让在殿中踱步的甄中天每每见了都要叹上一声。“师弟,来宗门大殿。”收到甄中天的传音,郑倾马不停蹄带易平秋飞往传音中的地点。收起飞剑,郑倾两袖拂去,快步走入大殿,将易平秋远远落在后面。易平秋眼看追不上,连忙小跑着跟上郑倾的步伐。与殿中各位长老打过招呼,郑倾忙不迭问:“师兄,这是出什么事了?怎的有天元门的弟子?”甄中天重重地哀叹一声,只说了一句:“待云深回来,我一同与你们说。”提及了苍云深的姓名,易平秋顿时起了疑问。回来?师叔她不是在闭关吗?不及她问出什么来,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“云深!你这死丫头!”苍云深疾步走来,忽略掉甄中天的那一声责怪,面色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破的心虚。“师兄,门中可是惹了什么事?急匆匆地叫我回来……”甄中天用食指点她,点了半天也没点出个什么来。“你这丫头,待此番变故过去,我再与你算账!”苍云深听罢不疾不徐地坐到郑倾旁,总觉得有人在看她,向后一瞥,果不其然看见郑倾身后的易平秋,目光灼灼、眼里分外之亮。苍云深不禁僵直了脖颈,但也只一瞬,便装作没看见一般回了头。“昨日深夜,天元门向修仙盟举报,说是这几月我门一直有弟子在天元门附近停留,为的是抢夺天元门弟子的衣物与储物袋,仔细算来,天元门全门上下已有五百多名弟子被抢劫……”说到“五百多名”时,甄中天痛心疾首,又望了一眼这殿中极其稀少的内门弟子。苍云深悠悠开口:“五百多名弟子被抢劫?师兄你可是告诉他们玄清门的内门弟子也只有八名,几月时间,抢劫五百多名天元门弟子属实是荒谬至极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