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庄梦蝶!!!”林红红着眼,愤恨唾弃间又给了一巴掌。五指指印在原有的基础上立显。这一刻,庄梦蝶只感觉半边脸上带着刺痛般的麻木感。“不问我到底快不快乐……”她依旧将那半句从喉头说出,带着悲痛的呜咽声。庄梦蝶指尖戳着自己,继续红眼流泪看着林红的眼睛:“只有我…只有我一个人默默的骗自己,骗自己方涞不是因为自己…骗自己还有片刻的价值…”爆发总是是突然的。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像被一层泡沫包裹着,随时都有被戳破的那一刻。林红伤心欲绝:“谁都可以!但不能是秦远枝那种不能给你一丝生活保障的穷女人!”秦远枝真实真切的听见了林红的这句话,她咧来唇角荡着无尽的苦意,两行清泪直下,直到泪珠在下垂的手背上晕开,她才发现自己哭了。第54章 原来我从始至终都没看清楚过你…心底破碎彻底被激发,庄梦蝶拖着那截极其不协调的残肢摔门而出。伤心欲绝的情绪让她顾不得右边那条腿到底是以何种姿势走路,也没有任何心思顾及自己快速跛行时,人潮中的自己是何其的狼狈与不堪。秦远枝穿梭进人群跟随着,但却也没暴露自己。庄梦蝶来了一片废弃的区域,这片是地震后不再重建的地方,里面也包括自己曾经所在的那间舞蹈培训室。一眼望去无尽的烂瓦断墙,庄梦蝶的视线里全然灰白,风在耳边刮过带来那时惨烈的声音。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此时此刻彻底爆发。这里无人给她抚慰,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风趟过皮肤时那一瞬的冰凉。她心想,或许方涞想以风的形式拍拍自己的背和面庞。庄梦蝶黑瞳里满是大片的废墟,她失声痛哭:“涞涞,是我没保护好你…是我……”这所有的一切,跟随其后躲在暗处的秦远枝悉数眼底,她默然的望着那个发颤的背影,眼底一片朦胧。庄梦蝶其实一直都被困在那年的愧疚里。她不说,身边的人以为她走出来了,但真正的情况只有她自己知道。杜若佳接到林红的电话的时候,对方在那头声音很焦急,她眉头一蹙,心中隐约有了什么不太好的感觉。她便只听见林红在电话里的哭泣:“若佳,梦蝶去你那儿了吗?”杜若佳放下手中的东西,神情开始认真起来:“阿姨,怎么了?”她继续道:“我刚刚和她吵了几句,她离家走了,我害怕她做什么傻事…”,林红眼里继续滚着热泪,自己和女儿还是第一次吵成这样,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是因为一个外人。杜若佳安慰了对方几句,便挂了电话。她但凡知道庄梦蝶会去的地方,都一一找了一遍,而最后在自己表妹去世的那个地方寻到了那抹哀伤的影子。那人静静的站在那处不动,就像是这片废墟才是她的栖息所一般,脸上曾经挂着的生气全然不见,转而被失魂落魄所替代。灰天淅淅沥沥开始落起小雨来,杜若佳撑起一把伞来,从庄梦蝶的身后赶了过来,暗处那人的脚步往回缩了许多,静静的望着这处的动静。“梦蝶。”杜若佳开口叫了一声,半张伞面撑于她跟前,这一幕让她想起那日失魂淋雨的庄梦蝶,不得又眼皮下沉,“又想起方涞了吗…”这惨不忍睹的地方,也曾是她杜若佳的噩梦。只不的是,庄梦蝶从来不知道,她也从未开口同对方讲过。——方涞,是她的妹妹。至于…那双属于方涞遗物的舞蹈鞋,是她跪在自己舅舅舅妈面前哀声求来的。“这已经是小涞最后的东西了!杜若佳!你到底要做什么!”舅妈破碎的哭腔刺痛着她的心脏。杜若佳跪在地上,满眼哀求:“舅妈!我求求你!就把小涞的舞鞋让给我,好不好?我求求你…舅妈…”她抓住对方的手,步步膝行:“她没了这个念想,会死的……我求你了……”她面前的女人落着泪,然后反指着自己说:“我就涞涞这么一个孩子,你要我又怎么活!我问你!杜若佳!!!”杜若佳瘫坐在地,红眼喃喃:“你还有涞涞的骨灰啊……”,刚抬头,脸上便迎来自己舅妈的一巴掌,耳边传来空荡耳鸣的声音,如同方涞断气那日时的那巴掌。“如果不是那个女人!我的涞涞怎么会死!她怎么会死…”杜若佳穿着白色工作服,在庄梦蝶的病房拦下了自己的舅妈。她也从未想过,在医院上班的某一个枯燥的工作日,自己的妹妹会遍体鳞伤的被送进医院。而方涞被急救送进医院时,四肢已然被断墙砸的血肉模糊,奄奄一息。到后来,方涞还是没等到父母赶来,便在杜若佳的眼皮子底下被死神拉走。她做为医务工作者却对自己最亲的人无能为力,抢救室留下她一人抱头大哭,同事贴心的帮她半合着门,平车上静静躺着方涞已然断气不堪重负的尸体。半个小时之后,方涞的父母才赶来医院。来时已晚,方涞的母亲差点昏死过去。庄梦蝶是被后面挖出来的,杜若佳忍着悲痛继续跟随团队救人,方涞母亲撕心裂肺大哭的想拦下抢救要说法,但这时候庄梦蝶也昏迷在床,林红自然扛下了对方父母的谩骂和责备。庄梦蝶因为失血性休克昏迷了几天,这期间她所在的病房外格外的吵闹。她却浑然不知,只是在梦里一直拉着一个少女往前跑,但少女不语身形顿在原地,微微偏头冲着她笑。她握不住对方的手,这样的梦反反复复在日夜里轮转,直到她睁开眼皮的那一刻。“杜若佳!你个白眼狼!涞涞那天如果没跟她进舞蹈室,躺在床上的只会是她,而不是你妹妹!”舅妈愤怒又伤心的声音基乎快要刺破她的耳膜,杜若佳只能默默受着。她依旧拦在夫妻两前面,然后双手拖着自己舅舅的手,红眼望着她:“舅舅!你听我说!这事不怪她——”本是看起来比自己舅妈稍微冷静的舅舅,却是在这走廊之上给了她一把掌的人,脸上慢慢挂起五指印,她顿时觉得脸上又刺痒又火辣辣的疼。舅舅指着她,愤恨道:“她是你什么人!杜若佳!你要这么袒护一个外人!你记住!在那里被砸死的是你妹妹!方涞!!”这一巴掌彻底打碎杜若佳十六岁的梦。无尽的谩骂与责备如雨点一般落在她身上,耳边响起阵阵嗡鸣声,视线里周边的突然开始朦胧起来。杜若佳举着伞,收回雨中模糊的视线,“梦蝶…我不知道你和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我还是想和你说,方涞的事…不是你的错…”庄梦蝶沉默半晌,转头过来的一瞬,杜若佳便撞上了对方那对发红的双眸,涌起心疼的同时,她听到她缓缓从口中说:“若佳…喜欢上女人是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…”杜若佳握住伞柄的那只手,指节倏地收紧了一些,双眼继而烫了起来,她颤着声音,“喜欢女人从来都不是一件不好的事…”听到对方认真笃定的回答,庄梦蝶心底的沉重微微松了丝毫,而后缓缓垂下视线来:“我喜欢秦远枝…而你,是第一个理解我的人…”杜若佳瞳孔骤缩,垂于腰侧的那只手的拇指指甲扣进食指指腹,可她感觉不到半分疼痛。紧跟而来的是胸口的闷痛,但她却还是要在庄梦蝶面前保持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来。十六岁的心动算什么?那不过是十六岁的自己沉溺在暗恋中,无法自拔。那个时候只要庄梦蝶出现过的地方,哪怕只是人群里突然开口喊出的一句名字,都能换来她炙热的视线。杜若佳以为自己和庄梦蝶都是女生,这辈子终究不可能,她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暗恋者。她曾无数次幻想过,对方的身侧以后可能是个高高帅帅的男生,偶尔逗逗庄梦蝶,惹得她追赶的阳光明媚的少年。至少…终其一生不会是她这个连开口说喜欢都不敢的——女人…再后来,庄梦蝶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,她也如愿以偿的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。陈浩林的出现打破了她十六岁的想象,在庄梦蝶身边的人似乎和她预测过的差距太大。林红举手投足都对陈浩林带着满意,她以为庄梦蝶对他的厌恶只是一时的,等到相处的时间久了,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彼此的爱人。但这一切,突然破灭了。就在庄梦蝶开口说喜欢秦远枝的这一刻。无尽的酸楚涌上鼻头和眼眸,也同样腐蚀着杜若佳对庄梦蝶的了解。原来她从来都是那个不曾开过口的胆小鬼。杜若佳苦笑,忍下眼中的湿润,喃喃低语:“原来我从始至终都没看清楚过你…”庄梦蝶扭头问她:“若佳你刚刚在说什么?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