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叁点,呼啸的晚风卷着地面的湿冷渗透进皮肤,在血液里急速蔓延。 之前在包厢里发生的暴力事件仍历历在目,她对这里本能的抗拒,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后才决定走进会所。 小梨穿着朴素的白衬衣牛仔裤,披散的齐肩发湿了大半,她顶着一张红透的小圆脸出现在前台,纯朴的气质同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格格不入,乍一看像极了小孩误入成人场。 前台侍者听见贺洵的名字眉眼微动,她什么也没说,只给身边的使了眼色,那人走到旁边打电话,没过一会儿,秦微出现了。 秦微看清贺洵的真心,对待小梨格外温柔,“这么晚了,你怎么会来这里?” 秦微在心里哼笑,他想说何止是找过,这几天某人都快烂在包厢里,醒了喝酒,醉了睡觉,几乎没有清醒过。 谨遵贺洵的委托,秦微被迫撒了谎。 秦微点头,心底百感交集,实在搞不懂贺洵明明爱她爱到连醉梦里都在喊她的名字,偏偏要用这种方式同时折磨两个人。 她有礼貌的道别,颓靡地转过身,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,她像无头苍蝇似的不知该往哪里走,下台阶时稍一走神便踩空,好在秦微发现她的异样及时把她拉了回来。 “你跟我来吧。” 贺洵瘫倒在沙发上似一堆烂泥,左手拿酒,右手夹烟,酒精混着烟气灌进喉头,呛得他吐了出来,衣服和裤子全湿,整个人狼狈至极。 闭眼等待的几秒,眼前不断晃过一个人影,他头疼剧裂,心脏仿佛被尖针刺破,一刀一刀地割出血。 贺洵脑子麻了,看她的眼神从柔软到冷漠,最后灌满烦躁和不屑。 小梨自动忽略他的坏脾气,见着他这副颓废邋遢的样子很是心疼,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,她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?” “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那个傻逼公开课吗?” “可是你明明很用心地准备,你” 小梨定定地看着他的脸,试图找到一丝破绽证明他在说谎。 “呵。”他咧唇一笑,轻佻又傲慢,是她从未见过的浪荡公子哥形象,“姜小梨,你也太好骗了。” “说得直接一点,我他妈玩腻了,像这种小孩过家家的游戏,我没心情陪你玩了。” 这句话明显伤害到小梨,她抿了抿苍白的唇,双眸燃起浅浅湿意,“你追我就是为了睡我吗?” “我” “你还有没有自尊心?”他指尖插进肉里,盖不住心口的阵痛,“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没兴趣了吗?” “严格来说,我们连分手都不算,如果非要安一个名分,大概也只剩炮友了。”他弹了弹烟灰,视线上瞟,盯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,强迫自己说狠话,“炮友的规矩是,下了床,我们没有任何关系。” 贺洵摁灭烟头,粗暴地扯过她的手腕拉到沙发上,他满身酒气的强压上来,吻着她的耳朵重重喘息,“其实在包厢做爱也很刺激,如果你想要,我也可以给你,但仅此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” “不要” 贺洵停下进攻,起身放开她,端着酒杯一饮而尽,头低垂,看不清表情。 小梨拼命止住汹涌的泪意,默默整理被扯散的衣服,她起身往包厢外走,走了几步忽然停下,静静站在原地,抬手擦拭眼泪,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心痛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 她哽咽着,声音一顿一顿的,“贺洵,我还是会祝福你,即使没有我,你也要每天开心。” 秦微推开包厢门,见到低头猛吸烟的贺洵,模糊的白雾遮盖他的脸,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,顷刻间布满整张脸。 “我没办法。”他抬手捂住湿透的眼睛,心脏快要窒息了,“我了解她,如果我不做得绝一点,她不会放弃。” 贺洵说:“你找个人跟着她,确定她是不是安全到家。” “谢谢。”这些。” 贺洵倏地叫住他,像个无助的小孩向人倾诉,“我刚才喊她滚,她心里肯定特别难受。” 包厢里很快只剩下贺洵一人。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正确,他只知道他没有选择。 “我们向家接受不了你这样的人。” 这些话对贺洵而言无疑是死穴。 他不想她左右为难,所以擅自帮她做了决定。 她长在阳光下,他烂在泥土地。 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