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她在心里嘀咕道:只是也没闻见属于姜虞的气息。虽与房间隔了几尺,但属于姜虞的味道实在太独特,自己又太过熟悉。照理说,自己一进院子就应当有所察觉……红梨见沈知书吐了两个字便没了下文,不由得追问:“只是什么?”沈知书转过脑袋,蹙眉道:“方才那带路的宫人穿着什么格制的宫装,你可有留意?”“是御前宫女的样式。”红梨信誓旦旦道。“这也没问题……”沈知书嘟囔说,“罢了,我先去茅厕。”结果甫一迈入茅厕,那门忽然自动关上了,无论如何也打不开。沈知书眯起眼,屏气凝神,听见外头毫无动静。于是她并辩不清这究竟是意外,还是某人精心策划的陷阱。她轻轻喊了一声“红梨”,红梨即刻应了一声:“在呢将军,何事?”……似乎没问题。沈知书遂不急着蛮力破门,而是先解了内急,接着研究起了那锁扣。她试图用荷包里随身带着的青铜丝撬锁,却徒劳无功,那门锁跟一整块石头似的,连个锁眼都找不着。……这也奇了。她心想。这锁也不精密,自己苦练的撬锁手艺怎么会排不上用场?“将军是不是被锁里头啦?”外头传来红梨焦急的声音,“我这便去叫人。”沈知书说“不必”,往后退了两步,提起裤摆,猛地抬脚往前一踹——尘土纷纷扬扬落下,响声恍若地动山摇,但那门……竟纹丝不动!……不是,这门铁做的?沈知书一面腹诽着,一面又狠命踹了一下。这回用了九成的力道,那门却仍旧没有破裂的迹象。红梨喊了声“我去找人”,被沈知书一叠声喊住。不对劲。这门怎么看都是普通木门,撞击时发出的是清脆的空响,说明它甚至并非实心,怎会破不开?所以……自己八成是中计了。而倘或红梨贸贸然跑去喊人,吸引到幕后之人的注意,小姑娘小命保不保得住是个问题。所以幕后之人会是谁?首先必然是了解自己习性的——知晓自己说“内急”只是为了躲清闲;其次也清楚自己与姜虞的关系,能拿姜虞当幌子而令自己不起疑;最后,必然对宫内较为熟悉,且能使唤得动御前内侍——那宫人给自己领路前是混迹在宫人堆里的,与旁的宫人说说笑笑,应无被调包的可能。再加上这离奇的、不合常理的木门……要说世间谁最离奇,能使出不合常理的招数,那必然是国师。但不可能啊,国师好端端的害自己做甚?又或者……国师并非冲着自己来呢?幕后之人只是将自己困在这儿,自己并未感受到什么杀机,说明极有可能是想拖延时间,不令自己出现在现场。思及此,沈知书的第一反应是姜虞会不会出什么事,而后又想到姜虞前世也与国师共事过,国师应当没有害她的动机。但不管幕后之人是谁,有何目的,当务之急是从这儿出去!电光火石间,沈知书耳畔倏然闪过一个耳熟的、淡漠无波的声音:“将军入阵了,所以出不去。门边的小凸起处是阵眼,砸那处可解。”沈知书无暇思及其他,机械性地照做,三五下找着了凸起处,而后狠命用胳膊肘一撞——木门应声而开。红梨在外头急得快昏了,此刻的眼神如见天神下凡。却见自家主子出来后第一时间环顾四周,而后抓着自己问:“姜虞呢?”“淮安殿下?”红梨有些困惑,“淮安殿下不在此处啊,将军问这做甚?”“她方才没来?”红梨斩钉截铁地摇摇头。那么奇了,既然姜虞不在此处,方才自己听到的声音从何而来?难不成是幻听?沈知书有些茫然,正要将其归结于自己近期压力太大而神思恍惚,忽听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又在自己耳畔轻飘飘响了起来:“将军。”姜虞“说”,“我在御书房,请你速来。”第94章 国师慷慨赴死,走向往生太阳逐渐西沉,御书房人声寂寂。皇上刚经历了一轮刺杀,此刻惊魂未定。她彼时高喊“护驾”,却没人前来,御前侍卫已不知所踪。贴身内侍拼死相互,姜初却将她推开了,嘱咐她自己找地儿去躲,刺客们的目标不是内侍,她双拳难敌一干人,在这儿只会影响自己发挥。罢了。她想。能将御前侍卫支开的不过那几人:帝姬,抑或是……姜虞。是姜虞么?倘或是,自己就死也心甘情愿,毕竟自己这辈子欠她良多。这会儿,文官武将都在御花园,外头的宫人又全都被调走了,自己大约也是无力回天了。嗐,终究是造化弄人。姜初眉眼沉沉地抓着剑,看着刺客层层围拢过来,正准备放手一搏,忽听外头有人扬声道:“臣救驾来迟!”随之而来的,是一阵飞扬的脚步声。姜初颤巍巍松开剑柄,自觉背上已然汗湿。她惊喜地问:“沈卿如何知朕有难?”沈知书气场全开,剑鸣光凛,三下五除二将歹人击倒在地。她抽空回答了姜初的问题:“第六感。大约是与陛下心有灵犀。”她蹲下身,利索地将歹人全部捆了,交由跟着自己而来的心腹:“关去偏殿,好生看着,别让人跑了。”姜初长舒一口气,抿了一下唇,颇有些感慨:“朕倒真想不着最后会是你来救朕。竟不是阿虞遣人来取朕性命?”沈知书诧异道:“陛下怎会如此想?淮安殿下她如此敬爱陛下,必不会有此念头!不过说起来,淮安殿下竟不在此处么?臣闻得殿下一早入了宫,却一直未曾见。”姜初正要道“幸好她不在此处”,忽又听外头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响,紧接着,属于某人的声音施施然传进殿内。“我怎么不在?”姜虞道。姜初眼见的有些着急:“你来做甚?那刺客未必只有一波,在这儿岂非徒增危险?”“不会了。”姜虞道。“什么不会了?”姜初没听明白。“刺客不会再来了。”姜虞说着,忽然喊了一声“国师”。两个字喊得半轻不重,却余音绕梁。然而国师并未现身。姜虞在原地转了半圈,显而易见地叹了一口气。她顿了一下,淡声说:“出来罢风璃,别躲了。”……风璃确实是国师的名字没错。沈知书在心里道。可姜虞不应与国师相熟,这一声“风璃”倒像是她们已然认识许久。沈知书眼下很茫然。先时那两声不知所起的“幻听”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,现如今姜虞的这一声“风璃”更是很没道理。所以,思来想去,将所有原因排除掉后,剩下的那个不可能也变为了可能——姜虞已然忆起了前世。沈知书瞳孔骤缩,唇角微微颤着,却没有其余的反应。她看上去很平静,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消化得很好。外头风起云涌,枯木忽然结出新芽。国师蓦地遥遥出现在了树下。她距离殿内很远,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进来:“你如何发现的?”“我么?”姜虞道,“很早。”“所以你很早便知晓过往了?”“嗯。”姜虞说,又补充道,“也不算太早。恰巧是佑之回京那晚。”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,就像是在讲自己中午吃了水米糕。国师“嗤”了一声,说:“无涯,你还真是深藏不露。”姜虞道:“彼此彼此。”“所以你与阿书联手骗了我?”“不算吧。”姜虞朝沈知书的方向瞥了一眼,“她应当不知晓。”“好一个不知晓……”国师笑了一下,继续道,“可是我与你才是一类人,不是么?小初她伤你那么深,你为何还要帮她?”“这辈子且论这辈子的事。”姜虞淡声道,“她虽欠我,然我也欠她。”“况且阿璃。”她顿了一下,继续说,“你打错了主意。姜初与你那小仙毫无相似之处,是故她的心头血没用。”国师蹙眉道:“你怎知?”“大帝姬昨儿实在过意不去,将你的计划向我全盘吐出了。”“不是问这个。”国师说,“我是问,你怎知小初的心头血没用?”国师显然急了,话音话掷地有声,姜虞闻之挑了挑眉。“我是谁,你忘了么?”她道,“我为往生门中人,能看见魂魄。你那小仙我曾见过一回,魂魄是纯蓝的,而姜初的魂魄为纯红。”国师垂下眉眼,忽然一闪身,来至姜虞跟前站定。她猛地抓住了姜虞的胳膊,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:“人不论轮回几世,魂魄都是相同的,是不是?你记住了阿楚的魂魄,是不是?你能帮我找到阿楚,是不是?” ', ' ')